第775章 尘埃落定(1 / 2)
重庆。
侍从室。
惊天的大瓜,终于是传到了侍从室中——不过,捅破这层纸的,不是确切的消息来源,而是……一群哭哭啼啼的妇女。
庄维宏赶去办公室的时候,只觉得办公室变成了养鸭厂——一大堆的妇女哭哭啼啼的声音,比养鸭厂还要喧嚣,庄维宏差点扭头就跑。
侍从长看到了庄维宏后,立刻喝道:“维宏!过来!”
庄维宏唯有硬着头皮进去。
他心里同情侍从长,不知道侍从长是怎么“扛”住这种狂轰滥炸的。
庄维宏在妇女们哭哭啼啼注视的目光中前行,走到侍从长身旁的时候,听到有个中年妇女还在哭嚎着:
“他姨夫啊,张世豪太过分了,我家老二还是个孩子啊,他怎么就能把我家孩子给抓走?还抓去的是军统的监狱,那地方是人能呆的吗?”
“我家老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、我、我也就不活了!”
庄维宏心说还有这好事?在外面你人五人六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到过,装什么装!
侍从长怒声问:“维宏,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我一丁点消息都没听到?”
他是真的没听到风声,本来好好的在处理着公务,【达令】说她有几个姐妹受了委屈一定要见他,见【达令】神色不善,侍从长唯有答应下来。
结果,说好的几个姐妹变成了一屋子的妇女——中年的是当妈的,年轻的是当夫人的,而他们的儿子(丈夫),被人给抓了!
哭哭啼啼的讲述声中,头大的侍从长终于理清了大致缘由——合着是被军统给抓了?
他这才怒冲冲的将庄维宏喊来询问。
庄维宏一脸懵,小心翼翼道:“我这就去查!”
“你也不知道?”侍从长目光突然变得不善,闪烁一下后,他道:“我跟你去!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以此为借口终于摆脱了办公室,侍从长出去以后不由松了口气,随后阴沉着:
“好好查一查,我倒是要看看,是谁……在堵我的耳朵!”
侍从长久经政斗,看庄维宏都不知道消息,自然就意识到是有人在故意封锁自己的消息渠道。
至于军统抓了一帮小辈,他反而是心里有数。
真以为他坐在侍从室里什么都不知道?
这帮小辈给自己的“小虎贲”泼的那脏水,他又没瞎,岂能看不见?
所以,此时的侍从长心里只是认为这是张安平的反击,他也不认为张安平会怎么严惩,所以并不在意。
他更好奇的是究竟谁在堵他的耳朵!
庄维宏去的快,来得也快,不一会儿,就在私密办公室中复命来了。
不过此时庄维宏的表情很是复杂。
他没想到被他格外注意的张安平,竟然会闹出这种幺蛾子。
而这疯狂的行为,也让庄维宏心里的钉子彻底的消散。
“查清楚了。”
“说!”
庄维宏汇报:“张、张安平,派人逮捕了毛仁凤、逮捕了一些权贵子弟,同时,还有消息说……军统的特工,正在秘密监视唐宗和郑耀全。”
“南京那边,军统扣押了多名高级军官正在进行审查,上海那边,军统进驻了龙华机场,具体的动作不明,但有消息称……杜越笙,也被军统给抓了。”
侍从长本来在等的回答是:
谁堵了我的耳朵。
庄维宏的回答却跟他期待的结果不一。
只是,随着庄维宏的汇报,侍从长脸色却浮现了铁青之色。
在庄维宏汇报完毕以后,侍从长按捺不住的出声:
“混账,这是要干什么?兵谏吗?!”
“兵谏”两字让庄维宏不由冒出冷汗。
自十年前的那次事件以后,这两个字就成为了侍从室的禁忌,现在侍从长竟然如此定性,无疑是气急。
其实侍从长这么愤怒,也是有原因的。
戴春风死后,他就着手进行了对军统的拆分。
没有了戴春风的军统被拆分,唯一的阻碍只有张安平,也就是他经常念叨的“小虎贲”。
但张安平表现的实在是太乖巧了,守在戴春风的灵堂前不闻不问,任凭军统被拆分,一字未发——也正是这种配合,让拆分军统毫无阻力。
所以,张安平得到了侍从长一句“识大体”的评价。
也正是因此,在军统局长的人选问题上,侍从长面对大量的反对,坚持要让张安平当这个局长。
这是他强行通过的决案。
虽然现在还没有发布,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。
可谁料一转头,张安平竟然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。
扣押毛仁凤;
扣押南京多名高级军官;
封锁龙华机场!
且不说张安平此举到底是何目的,但这般冒昧而鲁莽的行为,等于直接打了他的脸!
侍从长如何不怒?
更何况没有命令而私自扣押高级军官,扣他一顶兵变的帽子,真的不冤。
庄维宏和张安平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,他也没必要为张安平解释,但可能是因为他屡屡怀疑张安平的缘故,所以带着一股子歉意,此刻虽然因为侍从长的发怒而冒冷汗,但思来想去,还是隐晦的提醒了两句:
“侍从长,3·17坠机事件的调查,军统……全程没有参与。”
“我记得张安平是戴春风的外甥,戴春风待他比亲儿子还亲。”
侍从长政斗经验丰富,立刻就意识到了庄维宏的话里有话。
军统没有参与调查,是因为他的命令所致——那他为什么下达这个命令?
有人说张安平“非常关心”戴春风坠机。
也正是因此,他才禁止军统的力量参与调查。
“这件事,我确实是疏忽了。”
侍从长不由叹息一声,之前他着急拆分军统,并未深想,现在看来确实过于功利了——戴春风毕竟是军统的掌权者,他死以后,军统不仅没有参与调查,甚至连调查的结论,都难以让军统信服。
这种情况下,军统出现了激烈的反应,其实也在情理之中。
“但这,不是张安平肆意妄为的理由!”
“他不服这个结果,他可以找我!为什么要做这种事?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让我被动吗?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,会让他万劫不复吗?”
庄维宏没有出声,但他从知道了这些消息后,心里就有了答案:
他知道!
但他不在乎!
【雨农兄,你倒是有个好外甥啊!】
庄维宏心里默默的感慨,他要是能有一个为了他庄维宏连自身前途都不在乎的外甥,怕也是会当亲儿子一样培养吧!
侍从长显然不会站在张安平的角度去想问题,他只知道张安平这么做,会让他强行推动的人事任命跟笑话一样,也会让他遭遇莫大的压力。
【嗯?这莫非就是堵我耳朵的缘由吗?】
侍从长顿时明了,有人生怕自己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出面阻止,故意堵自己的耳朵是为了置张安平于死地吗?
他忍不住来回踱步,心道:
【这小家……这小混蛋,比我想象中的还要“孤”啊!】
过去,戴春风是他的“孤臣”。
但后来的戴春风可就不是“孤臣”了,到处结交人脉,甚至还利用种种渠道向自己施压,意欲问鼎海军司令。
这反而激起了侍从长的怒意,最终摁下了戴春风,在戴春风死后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向了军统。
而他看重张安平,意欲让张安平作为军统新的局长,除了张安平对他的忠心外,还有张安平从不顾及权贵的决绝。
刘司令、孔家、陈家、宋家……
这些巨头,张安平都敢去招惹!
再加上张安平表现的识大体,所以他强行推张安平上位。
但张安平搞出了这出戏后,侍从长深知张安平是不可能成为军统新的局长了,他都有意让张安平滚出军统、只负责军工这一块。
可是,他意识到了张安平的“孤”以后,却又舍不得了。
一个没有多少私心、为了亡故的表舅而掀桌子的耳朵,可靠吗?
纵观浩荡的中国历史,这种人是最可靠的!
终于,侍从长停止踱步,站在了庄维宏面前:
“维宏,你去找毛仁凤,告诉他,这一次委屈他了!”
“还有,你去见张安平,让他……挨打要立正!”
庄维宏立刻意识到了侍从长的目的:“是!”
他心里暗道:雨农兄,看在你的面上,我这一次帮你外甥一把,以后……随缘吧!
庄维宏领命离开后,侍从长并未彻底罢休,而是又唤来了一名心腹,让其查一查为什么自己会被堵住耳朵。
这根刺扎心里,不拔掉的话侍从长是难以心安的。
好在侍从室终究是他侍从长的地盘,只要下功夫查,一些小动作查起来并不难。
很快就有了汇报:
“侍从长,查清楚了,是叶局长碰到了向您汇报消息的侍从后,让其暂时不要打扰你。”
“叶修峰?”
“嗯。”
侍从长目露阴沉,看样子中统是迫不及待的想上台了?
哼!
【中统,看样子……你也迫不及待的想挨刀了!】
……
庄维宏本来是要去防一师去捞人的,没想到在半路却碰到了毛仁凤——看毛仁凤气冲冲的样子,明显是来侍从室告状的。
庄维宏喊住了对方:“毛副局长。”
“庄侍从!”
毛仁凤脸上堆起了笑意。
“你这是?”
“我去见侍从长,有事汇报。”
“毛副局长,上车?”
见庄维宏发出了邀请,毛仁凤便猜到是有话要说,遂选择上了庄维宏的车。
“毛副局长,这件事……侍从长已经知道了,你就不要去汇报了。”
面对庄维宏直入主题的话,毛仁凤脸上的笑意飞速的凝固,他声音阴沉道:
“侍从长要包庇他吗?”
庄维宏看着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阴沉的毛仁凤,心说这一次毛仁凤确实是丢脸丢大了,毕竟是在军统局本部被带走的。
他温声道:“毛副局长,侍从长说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,他不会忘记的。”
毛仁凤的拳头紧攥:
“庄侍从,张安平这一次,过线了!”
庄维宏安抚道:“放心吧,侍从长不会饶过他的——我这里倒是要恭喜毛局长了。”
毛局长?
这三个字传入了毛仁凤耳中后,他脸上的阴沉之色便逐渐散去,最终化为了一声衷心的歉意:
“庄侍从,刚才是我态度不好,还请谅解。”
庄维宏笑了笑:“我要去机场,就不陪毛局长了,改日再叙。”
“一言为定!”
目送着庄维宏乘车离开后,毛仁凤强忍着激动上了自己的车。
“毛局长。”
他嘴里念叨出这个称呼后,嘴角的翘起怎么也压不下来。
我毛仁凤,竟然有朝一日也能成为……毛局长!
要知道他之前只想跳出军统框架,免得接下来被张安平摁地上往死里摩擦。
而他的设想是要么去未来的内政部警察署,要么是去外交情报司。
但现在看来,军统局长的位子,反而砸到了他的头上。
一想到这个,毛仁凤竟然暗暗后悔起来,要是早知道会成为军统局长,之前分军统的时候,我好歹多给军统留点家当啊!
又喜又悔的他,这会儿心里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一样。
充当他司机的明楼见状,忍不住道:“主任,咱们不去告状了?”
“不去了!不去了!”毛仁凤摁下心中的躁动:“咱们回!今晚没事吧?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顿!”
明楼提醒:“主任,现在可不是喝庆功酒的时候,张安平……还没有锤死!”
“他?”毛仁凤轻描淡写道:“他没救了,军统局长跟他再无瓜葛,顶多就是一个……”
说到这,毛仁凤突然怔住了。
面对突然的停止,明楼小心问:“主任?”
“混蛋!”
毛仁凤突然暴跳如雷,略发福的身子在轿车中蹦跶了起来,脑袋直接撞到了车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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